抹茶曲奇不加糖

“姐姐，考上北大就做我女朋友吧？”他红着眼求我，可这腹黑帝早就被保送了！

　　我被爸妈安排去帮异父异母的弟弟辅导功课。

　　当牛做马三个月，被叫了四次家长。

　　结果临近高考才发现，人家早就被提前招生了。

　　我气冲冲找他算账，刚到门口听里面问道，「被老刘叫过来的那个是你姐?」

　　而后是蒋颐懒懒的嗓音，「我老婆？」

　　1

　　「你是蒋颐的家长？」

　　面对四十多岁的数学老师，我突然联想到自己不愿回忆的高中生活。

　　「是的老师，我是他姐姐白塘。」

　　「蒋颐，你姐姐来了。」数学老师叹了口气，朝着办公室里喊道。

　　蒋颐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睡觉的红印子。

　　老师透过厚重的镜片在我和蒋颐之前徘徊了几次，不确定地问我：「你……他姐姐？」

　　「真的老师，我二十岁，马上大三，这是我的学生证，不用在意我只是显小。我来领我弟弟，我俩重组家庭不用怀疑感情很好。」

　　我一大段话脱口而出，并示意蒋颐到我这边。

　　我，开学大三的北大苦逼大学生一枚。

　　年龄已经到了20的不惑之年，脸却依然停留在我的高中时光不曾改变。

　　唯一能让我增龄的是气场全开的999口红，可出门出得急，直接素颜朝天地跑来了学校喝茶。

　　喝的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蒋颐的茶。

　　因为高考过于出彩，正在家里网课的我被亲爹亲妈荣幸派遣了任务，

　　——帮蒋颐那个臭小子补习功课。

　　蒋颐并不是我真的弟弟，只是我爸妈正和他妈有个项目要合作，仨人大手一挥出国策划项目了，把17岁的小孩交给了20岁的我。

　　听起来很言情女主对吧？

　　这是我见到蒋颐前三天的春秋美梦。

　　什么软萌年下小奶狗、霸道年下小狼狗的剧情我想了个遍。

　　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机场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就是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已经被四个不同的老师约谈了！

　　从刚开始的手忙脚乱需要问同学教育处的位置，到现在警卫见到我就放行，蒋颐功不可没。

　　「这孩子……唉……多的也不说什么了，回家多教育教育，哪能在其他同学冲击高考时带头睡觉。」

　　把蒋颐领回家后，他自己先行上楼回了房间。

　　我犹豫了会，也回了房间。

　　该说不说，被请喝茶四次这事已经很离谱了，更别提还要帮他补习功课……

　　「万一好好的小孩真让我带坏了怎么办？」

　　「万一真高考落榜了咋整……他妈那个女强人多半得把他扫地出门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作为共产主义接班人，我还是秉持着呵护祖国花朵的信念敲响了蒋颐的房门。

　　「进来。」

　　「你能不能注意点，第四次了。你妈和我爸妈知道了怎么……」

　　边说着，我直接推门而入。

　　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人仅仅在腰上围了条浴巾，发梢的水滴在了锁骨处，正缓缓往下流……

　　打住打住，事情不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的！

　　迟疑了三秒，我迅速从屋里退出来。

　　「你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在人生最尴尬最漫长的三分钟里，我的脑海里回放了无数次刚刚的画面。

　　我发誓，作为公正守法好公民的我，或者，之前的我，从没有对一个小孩产生非分之想。

　　在默念第二十五遍「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时，屋里传来了声音：「进来吧。」

　　「真的穿好了？全身都穿的那种……？」我拉开条门缝，谨慎地向屋里望去。

　　2

　　看到蒋颐已经穿上了平日里的黑色T恤，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方向，我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姐姐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语气，问他：「你知道你是要高考的人吗？天天上课睡觉能考上吗？」

　　「知道啊。不过，除了你，又有谁会在乎这次考试呢？」说着，蒋颐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床上，好像又要与周公再次梦中相会。

　　「你妈！她在机场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这几个月收收心，好好学习迎接高考。」

　　听了我的话，他懒洋洋地抬眼看向我：「如果她真的在乎，又怎么会抛下我去国外？」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挽回这个话题，打算默默离开的时候，蒋颐叫住了我：「你会讲睡前故事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的睡眠质量还需要听睡前故事入眠？」

　　「嗯。」蒋颐郑重地点点头。

　　我索性顺着他的要求，一屁股坐在床边，打开手机开始百度：「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个怎么样？」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嘲笑老古董的准备，但蒋颐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可以，你讲吧，我要睡觉了。」

　　就这？

　　今天的蒋颐不正常，并且是，极其不正常。

　　想到今天对他的所作所为，我还是有些理亏的，于是我清清嗓子，尽量放柔了声音。

　　「在遥远的一个国度里，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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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国人民的祝福声中，王子和白雪公主……」

　　「将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故事接近尾声时，我和蒋颐的声音撞到了一起。

　　我没再说话，蒋颐很自然地接下了话。

　　「白雪公主的故事，是我八岁前每天的睡前故事。」

　　「每一次讲完故事，我总会问她为什么要讲白雪公主，而她总会对我说，她和爸爸就像是故事里的国王和王后，而我是被他们所爱、所期待的白雪，尽管这个白雪是个小王子。」

　　「明明已经滚瓜烂熟的情节，但每次听到，我还是会微笑地进入梦乡，因为那时的我知道，我是被爱着的。」

　　半晌，我回答他：「她是爱你的。」

　　「是啊，」蒋颐点头，「我知道。」

　　「可从八岁开始，她对我的意义真的只剩下通知单上所需要的监护人签字、家长会的一个代理人和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

　　「但事实上，每次的签名都是我在凌晨自己写下的，家长会时最角落的椅子总是空的，卡里的数字也只多不少。」

　　我愣了一下。

　　我好像明白蒋颐今天的奇怪表现了。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我戳戳蒋颐瘫在床上的胳膊：「你起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省的明天上学你头痛。」

　　在我离开时，蒋颐开口：「白塘，谢了。」

　　这样听起来，我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怪别扭的。

　　「能不能谢得有点诚意啊蒋大少爷，哪有直呼其名的，叫姐姐！」

　　「好，姐姐晚安。」蒋颐笑着点头，将我送出了房门。

　　「……晚安。」

　　那天晚上之后，我和蒋颐的关系又回归到了平淡的同一幢房子的住户关系，以及，辅导与被辅导的关系。

　　他偶尔会拿不会的题让我来讲，我也偶尔会问他要点什么外卖。

　　3

　　如果他真的打开了心结，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我们的关系注定是昙花一现。

　　今年六月之后，我继续我的大学生活，拿着零花钱肆意人生去看帅哥美女。

　　他开启他的崭新人生，用成年后的站位再去审视这个世界，进入大学深造，或者，去管理他妈的公司。

　　至此，井水不犯河水。

　　老师没再叫过我去学校，这意味着蒋颐没有再次在课堂上睡觉了，又或者没有大张旗鼓地带头睡觉了。

　　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名为「老母亲」的自豪感，这证明他的生活在步入正轨。

　　我低头看向俯身验算的少年：「这道题真的会了？」

　　「真的会了。我保证cos和sin的图像我再也不会搞反了。」

　　「那牛顿第二定律？三千五百个单词背到哪里了？《离骚》二三段的默写到底会没会？哦对生物的那个遗……」

　　「姐姐，我唯一的姐姐，你饶了我吧。」

　　我看着他脸上那无所谓，心里七上八下，年纪轻轻就开始躺平？

　　不可以。

　　我反问他：「你想考哪？」

　　蒋颐演算的手停下了。

　　「几天前哪里都可以……不过现在嘛……我打算去北大。」

　　「北大？」

　　圆珠笔在蒋颐的指尖翻飞，他靠在椅背上，风轻云淡：「北大，全名北京大学，英文名Peking Uni……」

　　「打住！我知道你想考北大了，可问题是你想要用嘴考北大吗？」

　　「白塘，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今年六月，我到底会不会考上北大。如果真的上了北大，你做我……」

　　「成，赌了。」

　　没听清后半句话，我直接答应。

　　听到我的答复，蒋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公孔雀。

　　「你今天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跟个孔雀一样，你不会早恋了吧？」

　　「我才没有，谣言止于智者。」

　　「早恋有害健康啊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期……」

　　「我知道啦。我不会早恋的。」

　　临近三月份上旬，天气逐渐开始转暖，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

　　蒋颐给我发来微信：「下周二是我生日。」

　　「流泪猫猫头.JPG」

　　我回复他：「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出去娱乐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你不考北大了？」

　　「这叫考前放松哎姐姐。」

　　「提前一百天的狂欢是吧。下不为例，几个人，我订票。」

　　「就你和我。」

　　「……？」

　　紧接着，蒋颐发来个期待的猫猫头。

　　为了满足一下小孩的愿望，我点开购票网站，定了两张三月十四的通票。

　　点开微信，截屏账单顺手发给闺蜜，小声吐槽：「这周二的票怎么比节假日还贵？」

　　「不知道，说不定是有什么活动(^^)」

　　又是一张猫猫头。

　　看到熟悉的猫猫头，我才意识到消息发错了人。

　　「需要报销吗？我卡里还有好多钱你拿去用。」消息又弹了出来。

　　我弱弱回复：「没……我卡里钱也挺多的……」

　　左思右想，总觉得得送他点生日礼物，不然我这半个姐姐在面子上和道德上都过不去。

　　打开某宝，输入「女生送男生的礼物」，推荐自动弹出了「感动孩子的18岁成人礼」，欣欣然点进去，结果发现是本定制相册。

　　我可没他那么多照片能塞满一整个相册。

　　我撇撇嘴，打算关掉页面，却发现下面又推荐了一个。

　　「亲子装生日礼物十八岁男生女生」。

　　好像还行？买了！

　　4

　　勉为其难的既当姐姐又当妈的陪某位18岁儿童过个生日吧。

　　给蒋颐准备生日礼物的同时，我和我爸妈的视频电话也没停过。

　　屏幕里，我妈正悠闲地在加利福尼亚的沙滩上晒太阳：「塘塘，钱够吗？妈妈再转点？」

　　「不……算了转点，最近在给蒋颐那小孩准备生日礼物呢。」

　　想着，我又犹豫地补充了一句：「蒋阿姨知道蒋颐快要生日了吗……？」

　　「我们家塘塘真善解人意~不知道以后是哪个男孩子有这福……」

　　「停停停——我这大好年华坚决不要迈进爱情的坟墓。」

　　「总会迈进去的，我看你周围有个不错的哦~放心好了，你蒋阿姨每年都给蒋颐送礼物，让我想想……去年好像是块地……？」

　　我妈话锋一转：「对了塘塘，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要不也送你块地？」

　　「或者加州买套小房子？我和你爸都一致觉得这里很适合养老和度假，等我们老了就搬到这里，你干脆也留套房子方便探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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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我妈对老年生活的无限憧憬与向往，我静静地挂断电话。

　　相比于这种财富自由的富一代，我更应该继续做还没做完的穷苦大学生应该做的P、P、T。

　　十四号到得很快。

　　我换上了珍藏三天的亲子装，把另一件包在礼物盒里，激动地拿给蒋颐。

　　「Suprise！生日礼物！」

　　蒋颐笑着接过盒子，并没打算当着我的面拆开。

　　「不拆开看看是什么吗？过了今天就无效了哦。」

　　「好吧。」说着，他解开蝴蝶结，从盒子拿出了和我身上这件同款不同码的衣服。

　　「今年的生日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蒋颐看着手里的盒子，又抬头看我，磕磕巴巴地接过我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我天真地以为他是被我老母亲的行为感动到了，还很哥们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今年我陪你穿亲子装，哪怕成年了咱也能当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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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颐没接我话。

　　我就姑且当做他感动到失语了……吧？

　　把他轰到房间里换衣服，我美滋滋地在镜子前边补妆边计划着一会的行程。

　　「吱呀——」门打开，蒋颐穿着印满小熊图案的卫衣走了出来。

　　黄色在蒋颐身上不显黑，反倒是衬得他更白了点。

　　「不错不错，比我想象中的效果要好。」我满意点头，看着他走到我身旁。

　　巨大的落地镜显示出了我们二人的身影。

　　尽管165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了，蒋颐还是比我高出了半头还多，他只需要微微抬下头，下巴就能轻易地搭到我的头上。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身后的人笑着说：「姐姐说对了，是挺好看的。」

　　！我早起一个小时做出来的发型！！！

　　「蒋颐你还我的发型——」

　　鸡飞狗跳的后续就是我和蒋颐坐在车上，我在一边气呼呼地继续打理头发，他在另一边垮起个小猫批脸。

　　打开手机，却发现早上的提问已经收到了回复。

　　「急，和男生去游乐场应该玩什么项目？」

　　「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

　　高赞回答：

　　「题主什么菜鸡水平，那肯定是首选鬼屋。」

　　本着遵循广大网友建议的原则，一进大门，我便兴奋地拉着蒋颐往鬼屋跑去。

　　鬼屋，一个人见人兴奋鬼见鬼叹气的地方。

　　「你想玩这个？」

　　蒋颐和我并排站在入口处，看着不远处刚刚出来的面色发白的人，挑眉问我。

　　来之前我特地在某书上看了攻略，还详细地被剧透了各个NPC刷新点和出现的方位，目的就是为了让蒋颐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感受一下什么叫「母爱如水」。

　　5

　　结果是，我错了。

　　并且是在我信誓旦旦放下「谁后悔谁小狗」的狠话后。

　　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房间和忽闪忽闪的压根起不到照亮效果的手电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某书的博主说通关攻略什么用没有了。

　　因为你**根本分不清走哪了！！！更别提判断方位和进度了！

　　「狗是怎么叫的来着……？」

　　身边的蒋颐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恐惧，原本插在兜里的手此刻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怕了？要不出去休息会？」

　　「你靠近点，」我拉了拉蒋颐。

　　很快，后背便感知到了一个温暖热源的靠近。

　　好像背后有他挡着的话，鬼屋也没那么吓人了。

　　小手电还是不太好用，比如在我扫视两侧时面前突然出现白花花脑袋的时候。

　　好在我动作灵活走位风骚，毫不犹豫地抱在了蒋颐身上。

　　我身边的鬼也被我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我的动作那么灵活，半天磕磕巴巴地憋出来一句话：「小伙子……你……女朋友……挺灵活哈。」

　　「还好。」

（